是昕砸

六百个字

“饭不盛出来就会搜掉哦。”她说，抱着手站在旁边，看着他用饭勺挖出昨天留在电饭煲里的冷饭，勺子在碗边上磕一下，发出塑料沉闷的声音，轻轻的一声——弹开打火机点燃引线也是轻轻的一声。

她看着他。

他盛好了自己要吃的量，把碗放进微波炉。一分钟再三十秒是按两下，嗡嗡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他有一分三十秒可以做点什么——电饭煲里的饭还是在电饭煲里，每一刻都在室温下潮湿地腐烂着慢慢变酸。

她看着他，还是那样抱着手，冷冷地。

他坐到饭桌前，翘起一条腿，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。脚尖轻轻晃动在空气里……拖鞋也脏了，没有人洗。他看到那块黄色的污渍，没有皱眉。就让那碗饭馊掉吧，腐烂，发酵，一直留在那里，毒死他也毒死她……或许，发酵的最后是一场爆炸，轰地一下！轰地一下！他的骨头和她的脑浆混在一起……

一分三十秒。微波炉嗡嗡地响，一阵嗡嗡后会是清脆的一声“叮”，那就是那场爆炸，点燃这客厅餐厅穷酸地挤在一起的出租房里的每一寸空气，他听了无数次了：她的尖叫，像开水烧开一样突然就迸发起来击穿他的天灵盖，然后是数落，谴责，翻旧账，最后是哀叹她自己的命运。

他还是坐在这里等。或许站起来盛了饭这就不会发生，或许天就亮了，亮堂堂的像他们结婚时候那个点了白蜡烛的礼堂。或许不会，他不知道，他只知道他此刻不想站起来。

嗡嗡声结束了，“叮”地一下。他盯着桌面，听着她的拖鞋响。她没说话，把他的饭拿了过来摆在他面前，又嗒嗒地走去厨房，拿了碗三两下盛了饭用保鲜膜封起放进冰箱。

拖鞋声响到玄关，踩到肮脏的小毯子上，那种啪嗒声消失了一会儿，然后门把手咔嚓一响。她走出门外，高跟鞋的声音清晰，一步一步。

门关了，一切声音都消失了。他坐在桌前，脚尖虚虚地浮在空中，僵尸一样。他知道，她不愿意和他一起死了。